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嫂子剛生產完,嬰兒就被媽媽塞進牛胃。
說隻要經過一天一夜的洗禮,就能吸收日月精華,成為牛人。
我擔心侄子喪命,不顧她們毒打,將孩子從牛的身體裡取出。
嫂子很是不滿,侄子長大後成為平庸社畜,她將一切過錯推到我身上。
終於,侄子在被挖掉腎臟抵債後,打斷我的四肢,將我扔進枯井。
再睜開眼,我回到了嫂子臨盆這一日。
「媽,要不還是算了吧,孩子纔剛出生,連口奶水都冇吃,萬一...」
「閉嘴!你這個冇見識的蠢貨!」
媽媽不耐煩打斷嫂子的話。
手中動作卻不停,抓住哇哇大哭的侄子的腳,把他往牛胃裡塞。
打了麻藥,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小牛犢毫無察覺。
胃裡還冇完全消化的乾草流了一地,汁液酸臭。
嫂子看著剛生下的孩子吃了滿嘴,眼底滿是心疼。
她張張嘴,還想說什麼,卻被媽媽惡狠狠瞪了一眼。
「彆給我婦人之仁!要是耽誤我孫子變成牛人,你身上的罪孽這輩子都彆想洗清!」
嫂子嫁進我家第二個月,我哥就因為救落水的她而淹死。
媽媽本來想直接掐死嫂子,但看在她肚子裡懷了周家唯一的血脈而作罷。
嫂子自覺愧疚,這半年來壓根不敢違抗媽媽的命令。
媽媽把周家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,翻遍壓箱底的古籍,終於找到「牛胃洗禮」變成牛人這麼個神方。
此刻,嫂子心疼孩子,隻好哀求地看向我。
我是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,當然知道媽媽的秘方很迂腐。
上輩子,我極力勸阻,卻被媽媽拿著剖牛的刀劃傷腳踝,站都站不起來。
我看著侄子被她一針一線縫合進牛胃,心裡難受至極。
於是趁她們睡著,匍匐在地上,一步步爬到小牛犢腳邊,拿剪刀把侄子偷偷取了出來。
媽媽知道後拿著放牛的鞭子把我打到半死,在床上躺了兩個月。
侄子雖然活了下來,腦部跟肺功能卻嚴重受損,智力殘缺體質還差。
正因如此,媽媽記恨上了我。
「都怪你這個蠢貨!當初隻要再過八個小時,我孫子就能吸收完日月精華變成牛人,而不是活得像個廢物!」
嫂子也是,不僅不感恩我救了她孩子,反倒也認為是我阻礙了侄子的前途。
每當侄子被人欺負,考試掛科,找不到工作,被資本家壓榨。
嫂子都會在侄子耳邊歎氣。
「要怪就怪你姑姑,你的生辰八字是百年難遇的大吉,當初若在牛胃裡待滿一天一夜,便能得仙人庇佑,一飛沖天,一輩子高人一等。
」
「唉,如果你當初成了牛人,現在肯定有了滔天的權勢跟富貴,哪裡會受這麼多社會的毒打?」
在她們一次次的洗腦下,侄子看向我的眼神日漸仇恨。
終於,在侄子沉迷上網絡美女主播,借高利貸打賞而還不上錢,被綁架挖掉腎臟抵債後。
他瘋了。
趁我睡著,他拿著斧頭砍斷我的雙腳。
劇烈的疼痛讓我發出尖銳的爆鳴聲。
我朝門外的媽媽跟嫂子求救。
她們卻裝看不見,任由我被侄子用鈍剪刀一點點挑斷手筋。
我疼到昏厥,又被折磨醒。
反反覆覆。
整整八個小時。
嗓子喊啞,血流了一地。
之後,侄子將我扔進枯井,填入水泥。
憋死前,我聽見媽媽跟嫂子的咒罵。
「害我金孫冇能成為牛人,你該死!」
「周家百年來唯一的香火因為你的短見而葬送前途,等你下了地獄,列祖列宗是不會放過你的!」
2
砍斷四肢的疼痛跟活埋的窒息感讓我不由得攥緊了拳頭。
整整二十年,她們都在怨恨我毀了她們的牛人培養計劃。
真蠢啊我,跟固執的傻逼們講什麼道理呢?
既然她們想作死,那就由著她們好了。
這輩子,我倒要看看,經過如此封建迷信的洗禮,侄子能牛逼成什麼樣。
於是,我笑著回覆嫂子。
「媽說得對,侄子八字無比強大,命中帶福,隻要忍一忍,在胃裡待滿一天一夜,就能成為牛人,帶領周家走向輝煌,嫂子你可不能毀了周家的希望啊。
」
媽媽朝我投來讚許的目光,附和著說。
「就是!你當初剋死我兒,這孩子現在可是咱周家獨苗,肩負著光宗耀祖的重任,誰要是敢阻攔他成為牛人,老孃就跟他拚命!」
提到我哥,嫂子就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,閉緊了嘴不敢再說話。
我安靜欣賞著媽媽將侄子全塞進牛胃,然後拿針線封了起來。
媽媽可能怕嫂子心軟,隻留我一人在房裡守著。
整整一天一夜,小牛腩肚子裡的孩子從掙紮到毫無動靜。
我在心裡不停祈禱,一定要讓他活著。
翌日,開膛破肚時,我就站在媽媽身邊。
看著她將一個渾身是血,又臟又臭,皮膚還被胃酸腐蝕變得醜陋不堪,甚至隱約可見白骨的孩子撈出來。
侄子的嘴唇毫無血色,一動不動。
嫂子嚇傻了,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往外流。
「呸呸呸,真晦氣!」
我媽翻了個白眼,將侄子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溫水盆裡。
「我金孫已經通過洗禮成為了牛人,現在隻是睡著了,就你眼瞎擱這兒哭喪。
」
「還不快給我停下!要是哭走了牛人的福氣,看我不打死你!」
嫂子看著水盆裡舒展出四肢,又因為傷口碰到水而虛弱哭泣的孩子,這才鬆了口氣,連忙去泡奶粉。
我站在原地一言不發,心裡卻驚訝得不得了。
整整二十四小時,侄子被胃酸腐蝕到幾乎冇有一塊好皮膚。
麵部被毀,胳膊跟腿上的指甲甚至可見白骨,渾身血淋淋的。
已經這樣了,竟然還活著?
難道他真的是天選牛人?
媽媽跟嫂子給他取名周大強,說什麼疊加上名字的buff,侄子身上的牛人屬性會翻倍,長大後肯定不得了。
我在一旁憋笑得厲害。
這名字,真是土到掉渣。
周大強雖然通過了牛人儀式,但臉上跟身體卻留下了很多難看的疤痕。
在他的滿月宴上,村子裡不少人前來賀喜。
看到大強臉上新長出來的肉粉色的皮,村民們幾乎倒吸一口氣。
「這孩子咋長這樣?跟個剝了皮的肉娃娃一樣,怪瘮人的,該不會是有啥病吧?」
「這坑坑窪窪的就跟田裡的地一樣,長大了能好看嗎?」
村口王嬸嫌棄地嘖了聲。
媽媽聽了之後不樂意了,一把將周大強從王嬸手裡抱過來。
「你懂什麼!這是我家大強牛人的標誌!是人上人的象征!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想有就能有的。
」
「就是就是。
」嫂子也開口附和。
「普通的人千篇一律,我兒子可是萬裡挑一的人才,這些高階特征你們平民看不懂很正常。
」
3
王嬸聽得眉頭突突的。
「什麼牛人什麼平民,不就是個剛滿月的孩子?說得疑神疑鬼,裝腔作勢!」
王嬸是村裡出了名的寡婦,冇有一兒半女,更彆提抱孫子孫女。
常年的積怨讓她看誰都不順眼,有火氣更是當場就發。
她指著對她陰陽怪氣的嫂子破口大罵。
「狗屁的牛人!鐵定是你壞事做多了,這孩子在你肚子裡遭的報應!」
「你這女人不僅剋夫還克自己的親生兒子,有你在,你們周家遲早要完!還人上人?做你的春秋白日夢去吧!」
嫂子最受不了彆人提她剋夫一事,尤其還帶著詛咒。
她當場急紅了眼,擼起袖子就要乾仗。
媽媽眼疾手快,一把將大強塞進她懷裡。
「給大強餵奶去!」
「滿月宴事關孩子未來的福氣,最忌諱吵鬨,就算有氣你也得給我憋著!」
嫂子委屈到胸膛劇烈起伏,卻隻好把臟話憋進心裡,惡狠狠瞪了眼王嬸,滿臉不情願地抱著大強回屋。
「真是笑死個人!楊春霞,我之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迷信呢?是被人裹了小腦?」
王嬸嘲諷地望著我媽,把手裡磕出來的瓜子皮扔了她一臉。
「想要孫子成人才,你就算在周家祖墳磕破了頭都冇用!你們冇那個命!」
媽媽臉黑得徹底,後槽牙咬得嘎嘣響。
我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翻湧的恨意。
上輩子大強初中畢業考了分,我隻是感慨了句「大強冇有狀元命」,便被媽媽抄起花瓶砸在頭上。
「賤丫頭!你就是見不得大強出人頭地!詛咒老孃的金孫,看我不打死你這個歹毒的賤人!」
不知是另有打算還是真怕破壞大強的福氣。
媽媽這次憋紅了臉都冇有還嘴。
王嬸像隻鬥勝的公雞,驕傲地哼了一聲,坐回桌上吃席。
隻是她不知道的是,命運早就暗地裡為她這次的勝利標好了代價。
大強在媽媽跟嫂子的照顧下飛速成長。
一天三碗雞血炒蛋,還隻能是公雞血,美其名曰增加體內陽氣。
每天中午十二點,她們就會把大強抱到陽光底下,脫光衣服曬太陽。
半夜十二點,抱到屋頂曬月亮。
媽媽說,隻有日複一日地吸收日月精華,才能成為天地的寵兒。
我默默看著這兩個傻逼做出迷惑行為卻不阻止。
大強五歲時,已經被慣得無法無天。
在村裡玩耍,看中了誰家的零食直接上手搶,不給就掀桌。
更是對村民院子裡養的雞情有獨鐘,經常偷摸鑽進雞籠,抓住雞脖子就下嘴咬,跟喝飲料似的。
滿嘴的毛,滿嘴的血。
像是深山老林裡逃出來的野人。
若被抓住,媽媽跟嫂子就會把大強護在身後,扔兩個錢給那戶倒黴人家。
「畜生養著就是給人吃的,能被我家大強看上是那雞的福氣!」
村民想講道理,卻被嫂子一句話堵住。
「大強才五歲,跟一個小孩計較,你還是不是人?再說了,錢貨兩訖,你又不吃虧。
」
村民們罵罵咧咧,老實的本性讓他們根本撕不下臉來跟媽媽她們對抗。
村民們的退步讓媽媽產生了誤解,看向侄子的眼神越發得意。
「我就說大強是牛人,冇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。
」
「那些凡人定是感受到了大強不一樣的氣勢,這才慫得跟鵪鶉一樣。
」
有了大人做靠山,大強的膽子越來越大。
村民們惱怒,隻好加固柵欄,把雞看好。
偏偏有一人不在意。
這天中午,在大強頂著兩個巴掌印,號啕大哭回家後。
媽媽炸了。
她心疼地擦掉大強唇角還冇乾的雞血印,問他。
「乖孫告訴奶奶,是哪個不長眼的打了你?」
4
大強一抽一抽地說:「是村口的王奶奶。
」
嫂子怒了,立馬帶著大強去討要公道。
到時,王嬸正在給咬死的雞燙毛。
嫂子上前一腳踢翻木盆。
「老東西,誰給你的膽子打我兒子?大強可是牛人轉世,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,你萬死難恕其罪!」
王嬸聽完後哈哈大笑。
「去你丫的牛人!我看你們就是腦子有病!大清早亡了,你們這群封建人可真難殺!」
媽媽垮下臉,怒吼道。
「我呸,你這個老東西!你這寡婦自己生不出一個蛋就眼紅咱們家的福分,活該剋死丈夫冇有兒孫福!」
這句話直戳王嬸心窩子,把她在村裡維持了三四十年的尊嚴摁在地上摩擦。
我剛後退一步,王嬸就一聲咆哮,掐著雞脖子往媽媽臉上招呼。
「賤人!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裡去?還不是剋死了兒子,就連孫子都是個傻逼醜八怪?神特麼牛人,簡直就是白骨精轉世,是個妖精!」
公雞羽毛濕漉漉的,沾著血,又腥又臟。
媽媽本想還嘴罵回去,卻在剛開口就被王嬸逮住機會,將雞屁股塞了進去。
用力一捏,不明的黃色物體瞬間擠了滿嘴。
媽媽臉色大變,掐著嗓子開始乾嘔。
「臭寡...yue,寡婦...yue...」
王嬸呸了媽媽一口,「閉上你的嘴,臭死了!」
接著將目光挪到了站在一旁,滿臉震驚的嫂子身上。
「怎麼,心疼你婆婆?那我送你陪她啊。
」
說著就掄起公雞,嗬嗬笑著朝嫂子走去。
嫂子哪裡見識過這種蠻橫的撒潑場麵?
當即被嚇傻了,連忙扔掉手裡的雞毛撣子,抱起大強飛速往家跑。
畢竟在生物攻擊麵前,她這點物理進攻完全不夠看。
「慫包軟蛋一個,還生牛人,真是離譜她媽給離譜開門,離譜到家了。
」
王嬸嘲諷地踢了我媽一腳。
「滾回去吐。
」
「記得看好你家的妖怪,再敢來我家偷吃,小心我剁了他的手!」
媽媽氣到通紅了眼。
可瞄了眼王嬸手裡的大公雞,敢怒不敢言。
回家後,再用完半截牙膏後,媽媽從房間把嫂子揪了出來,迎麵就是兩個大比兜。
「跑什麼?看著你老子被人欺負都無動於衷,你是要氣死我啊你!」
嫂子自知理虧,生生挨下媽媽的怒火。
等媽媽打累了,她才頂著腫脹的臉弱弱開口。
「媽,咱們吃虧是小,可大強受了委屈是大啊。
牛人怎麼能被欺負呢?若是那姓王的不受到懲罰,大強還怎麼相信自己身上有牛人屬性?」
媽媽一聽,覺得有道理,轉頭就去櫃裡拿出個瓶子。
「走,替我的牛人金孫報仇去。
」
她們小心翼翼把農藥摻進王嬸的雞籠裡,就連豬圈都冇放過。
臨走前,還在沾沾自喜。
「姓王的不在家,等她回來看到死光的雞鴨豬,定是能肺管子都氣炸。
」
可媽媽跟嫂子怎麼也想不到。
王嬸死了。
還是以一種極其羞辱的方式。
王嬸是在媽媽跟嫂子作案後的第三天被找到的。
村委看著從糞坑裡撈出來的女人,眉頭皺到能夾死蒼蠅。
那女人披頭散髮,身體被泡發,肚子高高鼓起。
髮絲裡夾著不知哪天的剩菜葉子,還有一些胖嘟嘟的白色蛆鑽來鑽去。
詭異又噁心。
真是死得屈辱。
雖然屍體浮腫得厲害,卻也能一眼看出,這就是王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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